“蛇!是五步蛇!”
老人的驚呼聲帶着顫抖和恐懼,在寂靜的山林裏傳出老遠。
沈清月的心猛地提了起來。
五步蛇!
那可是劇毒無比的蛇,被咬上一口,如果沒有及時有效的救治,死亡率極高!
她透過灌木叢的縫隙看去,只見那個老人已經癱坐在地上,臉色慘白,額頭上冷汗涔涔。
他正驚恐地看着自己的小腿,那裏,兩個清晰的、正在往外滲着黑血的牙印,觸目驚心。
而在他不遠處,一條三角形腦袋、身上有着灰褐色斑紋的毒蛇,正昂着頭,吐着信子,發出“嘶嘶”的警告聲。
老人顯然也知道自己被什麼東西咬了,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,嘴唇開始發紫,眼神裏充滿了絕望。
“完了……完了……”他喃喃自語,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。
救,還是不救?
一個艱難的選擇擺在了沈清月面前。
理智告訴她,現在最好的選擇是帶着弟弟立刻離開,裝作什麼都沒看見。
這個老人身份不明,貿然出現,可能會給她們帶來未知的危險。
而且,救治蛇毒極其凶險,一旦失敗,她不僅會暴露自己,還可能惹上麻煩。
可是……
她看着老人那雙逐漸渙散的眼睛,那副被死亡陰影籠罩的絕望神情,她前世作爲醫生的天職和良知,讓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袖手旁觀。
那是一條人命!
“清河,你待在洞裏,千萬不要出來!”沈清月用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叮囑了一句。
“姐姐?”沈清河不解地看着她。
“聽話!”
沈清月不容置疑地說完,不再猶豫,貓着腰,悄無聲息地從灌木叢後繞了出去。
她沒有直接沖向老人,而是先撿起一塊石頭,用盡全力朝着那條五步蛇旁邊的樹幹狠狠砸去!
“砰!”
石頭砸在樹上,發出巨響。
那條五步蛇受了驚,警惕地看了一眼石頭飛來的方向,最終還是緩緩地擺動身體,鑽進了草叢裏,消失不見了。
解決了最大的威脅,沈清月才快步跑到老人身邊。
“老爺爺,您別動!”她的聲音清脆而冷靜,完全不像一個五歲的孩子。
老人被這突然出現的小女孩嚇了一跳,他看着眼前這個瘦得像根豆芽菜、臉上還沾着泥灰的女娃,一時間忘了反應。
沈清月卻沒有時間跟他解釋。
她蹲下身,看了一眼老人小腿上的傷口。
傷口周圍已經開始腫脹發黑,毒素正在快速擴散。
“您被咬了多久了?”她沉聲問道。
“就……就剛才……”老人喘着粗氣,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,“小……小姑娘,你快走!別管我……這蛇毒得很……”
“您別說話,保存體力!”
沈清...月不容分說地打斷了他。
她立刻在傷口上方約十厘米的位置,用從自己衣服上撕下的布條,用力扎緊,減緩毒液回流心髒的速度。
但她知道,這只是權宜之計。
“得把毒血吸出來!”她腦中閃過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急救方法。
但這個方法風險極大,必須保證自己口腔內沒有任何傷口,否則施救者也會中毒。
沈清月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口腔內壁,前兩天啃葛根藤磨破的地方還沒有完全愈合。
不行!不能用嘴吸!
她的大腦飛速運轉。
沒有吸血器,沒有手術刀……她有什麼?
她猛地想起了自己一直帶在身上的那塊瓦片!
她立刻從懷裏掏出那塊磨得已經非常鋒利的瓦片,在自己的衣服上用力擦了擦。
“老爺爺,我要幫您把傷口切開排毒,會很疼,您忍着點!”
老人被她這番操作驚得目瞪口呆,一個五歲女娃,拿着一塊破瓦片,說要給他“切開傷口”?這聽起來簡直像天方夜譚!
“你……你個小娃子,別亂來……”
“來不及了!”沈清月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。
她深知,每多耽誤一秒,毒素就會多擴散一分,老人的生機也就少一分。
她左手死死按住老人的小腿,右手握緊瓦片,眼神在那一刻變得專注而銳利,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手術台前。
她看準了兩個牙印之間的位置,對準,劃下!
“噗!”
瓦片劃破皮肉,一道十字形的傷口瞬間成型!
“呃啊!”老人疼得悶哼一聲,額頭上的冷汗冒得更厲害了。
黑色的毒血立刻從十字傷口處涌了出來。
“不夠!”沈清月看着那緩慢流出的毒血,眉頭緊鎖。
這樣排毒太慢了。
她站起身,目光在四周飛快地搜尋。忽然,她的視線定格在一片竹林上。
有了!
她飛快地跑過去,用瓦片砍下一根最細的竹子,削去枝葉,截取了中間的一小段竹筒。
一個簡易的“拔火罐”在她手中迅速成型。
她跑回老人身邊,將竹筒的一端對準流血的傷口,然後用嘴含住另一端,開始用力地吸氣,利用負壓原理,將裏面的毒血往外吸!
“咕……咕……”
黑紫色的毒血被一股強大的吸力,不斷地從傷口中吸出,匯集在小小的竹筒裏。
老人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。
他行醫大半輩子,走南闖北,見過各種奇人異事,卻從未見過如此匪夷所思的場景。
一個五歲的女娃,臨危不亂,處理蛇毒的手法甚至比他這個赤腳醫生還要老道、果決!
扎布帶、切口、用竹筒制造負壓吸毒……這一連串的操作,行雲流水,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!
這……這真的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做出來的事嗎?
他看着眼前這個小女孩,她瘦弱的肩膀因爲用力而微微顫抖,額頭上也布滿了汗珠,但那雙眼睛,卻亮得驚人,充滿了與她年齡完全不符的沉穩和專業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。
直到吸出來的血液,從黑紫色,逐漸變成了鮮紅色,沈清月才終於鬆開了口,將那個裝滿了毒血的竹筒扔到一邊,整個人累得癱坐在地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氣。
排毒完成了。
但還不夠。五步蛇的混合毒素非常霸道,光排毒還不行,必須立刻找到解毒的草藥進行內服外敷。
她抬起頭,看向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的老人,問道:“老爺爺,您是醫生,您剛才采的藥裏,有沒有七葉一枝花,或者半邊蓮?”
這兩種,都是常見的解蛇毒的草藥。
老人此刻已經將她當成了救命的“神仙”,聽到她的話,他虛弱地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背簍。
“有……有……我剛才……就是想采那株七葉一枝花……”
沈清月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,在老人摔倒的地方不遠處,一株頂着一圈輪生葉、開着一朵黃綠色花朵的植物,正靜靜地立在那裏。
正是蛇毒的克星——七葉一枝花!
天不亡他!
沈清月心中一喜,正要過去采摘,一個怯生生的聲音,卻從山洞的方向傳了過來。
“姐姐……”
沈清河不知什麼時候,偷偷地從山洞裏跑了出來,正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,害怕又好奇地看着這邊。
糟了!
沈清月心裏一驚。
而那個老人,也順着聲音,看到了躲在樹後的沈清河。
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小男孩身上時,他那因爲中毒而灰敗的眼睛裏,流露出了一絲深深的憐憫和震驚。
一個神秘而強大的小女孩,一個瘦弱不堪的小男孩……
這兩個孩子,到底是什麼人?
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裏?